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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合制动画《狐妖小红娘》
8月10日,调查机构日本帝国数据银行发布了《动画制作公司经营实态调查(2018年)》,从数字角度给出了明确信号:日本动画不仅没完,而且还开始回暖了!
这份以255家日本动画公司数据为基础的报告显示:2017年,日本动画制作公司总体收入为2037.21亿日元,首次突破2000亿日元,与前年相比上涨8.2%。且每家公司平均收入重回巅峰时期(2007年11.75亿日元)的7成,达8.08亿日元,同比增长6%。
增收的企业占39.6%,增益企业也占54.9%,时隔三年再次过半数。连年下跌的趋势终于得到了遏制,日本动画产业停滞的齿轮,似乎再次转动了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日本动画的那位救世主呢?
“先富”真能带动“后富”!
最直观的产业动能,是视频网站和大型动画制作公司。它们正集体对长达20年的“制作委员会制度”发起革命。在这过程中,人民币和美元是绝对的重度氪金玩家。
采取的策略有三:一、大量购买日本动画IP;二、平台直接向动画制作公司“下单”,取代制作委员会成为出资方,比如Netflix明确表示在2018年将出资制作30部日本动画,这是日本动画产业将近1/10的产能;三、有钱的动画制作公司一只脚踏入甲方阵营,参与制作委员会。
对于动画制作公司来说,一方面,这些措施有利于快速回本,对于小本经营能起到江湖救急的作用。某些视频网站愿意预付版权费,拿了钱再做事,这对中小型动画公司来说简直恩同再造。
另一方面,动画公司的版权收入也因在线视频的加入以及新分成方式而大幅增加。运气好出个爆款,接下来就一劳永逸了。
不过,看似喜报的《动画制作公司经营实态调查(2018年)》,实为喜忧参半。Netflix、中国资本、大型动画公司,这些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靠投资掌握版权,由此增加收入。这种“先有钱再赚钱”的逻辑,直接强化了日本动画行业的马太效应。
无论是加入制作委员会还是直接与平台交涉,都需要灵活性强的资金链和一定的风险承受力,某种程度可以说是头部公司的专属操作。
而现实是,日本动画制作公司还是多以中小规模企业为主。日本帝国数据银行调查的255家公司中,资本金不到1000万日元(约61万人民币)的企业占51%;2017年收入未满3亿日元(约1800万人民币)的小规模企业占60.4%;员工在100人以下的企业占比94.5%,其中5人以下的企业占比最大,为33.7%……员工还不到5人,与其说是公司,不如说更像动画小作坊。
Netflix对某些作品的要求是,全集动画交货后支付授权金,这样小公司是扛不住的。这些公司不仅小,数量还多,因此竞争激烈。价格战、人员流失,都导致它们生存艰难。
今年6月,《稻荷恋之歌》的制作方Production IMS,正式启动了破产程序。该公司既拥有知名作品,也并非没有订单,而且直到最后关头也仍在制作在播动画。但制作费的削减、外包费用的增加,导致资金周转困难,最终难以为继。
2017年日本动画公司倒闭、停业、解散数量达6家,是2000年以后第三多的。进入今年,又已经倒闭了3家。《动画制作公司经营实态调查(2018年)》也提醒道,人才流失问题依然严重,中小公司“逃离东京”正成为新趋势。
数金主爸爸,还看中国
在日本动画产业喜忧参半的发展现状中,中国势力展示了强烈的存在感。硬气的人民币,正在进入日本动画产业的方方面面。
以优爱腾和B站为首的中国视频网站,通过购买新番版权,给日本动画公司的收入提升做出了巨大贡献,而这种拉动作用从数年前就已经开始了。钱的作用那可是立竿见影。
东映动画在2015年财报中就提到,“多部作品面向中国市场的配信权销售”贡献了重要业绩。2016年,日本的16家动画制作公司与196个海外国家或地区达成了4345份合同,其中美国签的最多,中国大陆以286份合同排在第二。
目前,国内几乎可以享受与日本新番同步更新的待遇。B站上,在播新番《工作细胞》播放量突破8458万,《后街女孩》也超过3100万,在新番动画排行中保持在前三。《后街女孩》动画制作人员在访谈中还特意提及中国观众。
《后街女孩》
购买版权日方当然热烈欢迎,但当中方动作更深入时,日方产业界保守的特征就显现出来,时常露出自己敏感的一面。
目前,B站、爱奇艺等平台都直接参与到了制作委员会中去,在基础的按比例分成之外,拿下日本动画在中国市场的版权和衍生品运营权。有的制作委员会,中方的出资比例甚至超过一半。中方投资日本动画企业,设立日本分公司的案例也越来越常见,比如光线传媒出资日本企业Access Bright等。“日本动画在为中国打工”论日益壮大。
最近在中国影市表现毫无亮点的《肆式青春》,作为新海诚所属动画公司与中国绘梦动画的合作作品,噱头不小。但从日本宣传低调,只在小剧场上映来看,这就是针对中国市场的作品。效果好的话,能为新海诚新作开路;扑街的话,拿钱办事的日方,也没什么损失。
不过最近,一直在用钱说话的中方,也开始了用内容说话的动作。中日合制动画、纯中国动画出海愈加频繁,这更牵动了日本动画界敏感的神经。
从2015年的《雏蜂》开始,谋求内容出海的中国制作方就逐渐多了起来,绘梦动画、乐元素等有日本内容积累的公司尤其积极。2016年被称为中日动画合拍模式元年,诞生了8部作品,优爱腾都参与进来了。其中腾讯动漫3部,绘梦动画2部,爱奇艺、优酷各一部。
截止现在,日本维基百科收录的中日合制动画已经有25部。《狐妖小红娘》、《银之守墓人》、《人马少女的烦恼》、《龙心战纪》、《一人之下》都名列其中,《从前有座灵剑山》更是让日本团队承担了外包工作。
《灵契》在日本东京MX电视台播出后,还在niconico上拿下了90.2%的好评率,并入驻nico人气作品榜单。2018年,以《暮光幻影》、《实验品家庭》为首的中日合制动画也陆续推出。
中国资本救得了日本动画吗?
但说实话,最初中国动画出海,并没有太多艺术上的追求,甚至连商业目标都不明显。更多是打算通过日本镀金,为国内宣传行个方便,也因此遭到了很多吐槽。
即便现在,东渡的中国动画也并未在日本拥有普遍的知名度。虽然《狐妖小红娘》日语版在外媒评选的“最受期待的7月新番”中位居第6,推特上关于它的讨论也不少;虽然三国、大唐、修仙……这些中国风元素,的确让日本观众感到耳目一新;也出现了内容详细、更新频繁的中国动画介绍网站:
但大多是看个新鲜。日本观众在讨论中国作品时,并没有将其纳入本国的动画体系中作为普通的动画来讨论,而是十分强烈地意识到其“中国制造”标签。在动画之前,它首先是一个舶来品,也因此时常让人感到违和。
《日本动画产业报告2017》也表达了一个观点:“中国投资可能导致日本动画行业泡沫。”这倒不难理解,我们中国钱多,冲向哪个行业哪个国家,都是那里的泡沫。关键是政策风险还大,突然来个限日令啥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动画人佐藤正树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就表示:“日本动画界一般对砸钱的人不是敬,而是怕。”
说了这么多,回到最初的“日本动画药丸”的命题。其实无论是庵野秀明还是宫崎骏,这些大师表达担忧时,从来不是从能赚多少钱的角度,而是从人才、内容和体系出发。看着他们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都能脑补一句:你们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动画人!
宫崎骏说:“现在的日本动画产业已经走向没落,因为它完全成为了宅男的专属。”押井守谈不做动画的理由:“跟我一起做的人消失了。”他觉得年轻一代太过个人主义,老一辈动画匠人正在灭绝。庵野秀明则表示:“现在的动画制作系统已经处于过劳状态,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他觉得不论人才还是资金,都已经“没了”。
现在至少资金“有了”,不知道前辈们看到动画行业收入开始复苏,会作何感想。不过依硬糖君看,虽然钱多了,但新番真的没太多亮点。正如宫崎骏所说的“宅男专属”问题,过度类型化始终是成熟之后过熟的日本动画难以克服的困境,大概需要天才式的人物和有魄力的资本支持才能打破怪圈。日本动画在自救之路,仍然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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